《归队》以创新叙事再现东北抗联14年抗战史诗,情感震撼引爆荧屏,唤醒尘封的血火记忆。
饥寒交迫,连基本生存都成奢望时,一个人还能坚持什么?孤悬敌后,与组织失联、与大部队失散,仅凭一腔信念如何挺过漫漫长夜?在东北的林海雪原间,这样的故事曾真实上演。如今,电视剧《归队》正在CCTV-8热播,用影像重述那段几乎被时间掩埋的14年抗战史诗。

这部剧是国家广播电视总局重点指导项目,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而创作。它没有聚焦宏大战场,也未以传统意义上的战斗英雄为主角,而是将镜头对准了一群被打散的抗联战士——他们在绝境中挣扎求生,在风雪中寻找归途。这种“由小见大”的叙事方式,让观众得以从普通人身上触摸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温度。
记者穆青曾动情回忆:“在抗日战争期间,我亲身经历了无数苦难……但是,比起东北抗联遇到的困难,实在是算不了什么。”他读过中外战争史,看过诸多反法西斯斗争的报道,但“论其战争的残酷性、艰巨性,没有一支是超过东北抗联的”。这句话如今听来仍令人动容。而《归队》正是以艺术之笔,还原了这份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。
故事始于1938年秋,一支抗联小队在日军围剿中被打散。战前,排长鲁长山与队员们约定:若有人幸存,务必前往牡丹江市松林镇后山的八棵松,在树干上刻下自己的编号。然而,剧集开篇已是三个月后。老山东独自穿行于林海雪原,发现一堆牲口粪便,竟掰开粪蛋子,从中挑出未消化的玉米粒,和着雪搓一搓便吞下肚。这一幕极具冲击力——不是戏剧夸张,而是历史真实的再现。它瞬间将观众拉入那个吃树皮、啃草根的年代,也抛出一个沉重的疑问:这三个月里,他们经历了什么?还能否重聚归队?
编剧高满堂素有“平民史诗”之称,此次携手李立、汝盛、李洲共同创作,臧溪川、赵阳执导,采用四线并行的结构刻画群像。老山东并非天生英雄,他接地气、懂人情,能从二宝子的饮食习惯识破其阴谋,却因轻信“小哑巴”而陷入险境;他敢孤身闯寨救人,却也在队伍失散、方向迷失时流露出铁汉的孤独与无助。正是这种“不完美”的真实,让角色更具感染力。他不是神,只是一个在极端环境中咬牙坚持的普通人,而这恰恰是中国人民在抗战中坚韧不拔精神的缩影。
二班长汤德远舍身救战友,与狼搏斗后幸存,拖着重伤的兰花儿在林中跋涉;被抓进劳工营后隐忍求生,又敏锐察觉日军正在策划更大阴谋。但当昔日兄弟肖铁林以“照顾双亲”为条件劝他投敌时,他的动摇令人揪心——这不是简单的忠奸对立,而是人性在极端压力下的真实挣扎。卫生员兰花儿则打破了传统战争剧中女性角色的刻板印象:她能在战场上反杀日军,也能在被“小白马”所救后主动救治葱山寨伤员,甚至尝试劝说土匪走上抗日之路。她的成长,是一条温柔而坚定的抵抗之路。
高云虎与福庆在金矿受尽折磨,又在酒馆蛰伏求生,展现出普通人在绝境中的智慧与情义;田小贵从依附排长的神枪手,逐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青年战士,其成长之路布满荆棘。这些角色虽无具体原型,却是千千万万抗联战士的缩影。为了创作,高满堂曾深入东北抗联旧址,采访30多位亲历者(如今均已离世),并探访八十八国际旅后人,历时三年打磨剧本。剧组在吉林、辽宁等地零下30℃的严寒中实景拍摄,雪地搏斗、啃树皮、喝雪水等细节一一还原,只为呈现最真实的历史质感。
我认为,《归队》之所以动人,正在于它没有神化英雄,而是把英雄还原为人。它让我们看到:真正的伟大,不是无所畏惧,而是在恐惧中依然选择前行;不是不知疲倦,而是在疲惫至极时仍不肯放弃信念。这种“平凡中的伟大”,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量。
更值得称道的是,《归队》的视野并未局限于抗联小队本身。随着剧情展开,老山东与田小贵偶遇挖参人“参队”,一场关于鉴参、挖参的民间秘技展示,不仅带来视觉奇观,更承载着深沉的情感传递。“老山神”临终前将百年难遇的天价人参与秘制地图交给抗联战士,只说一句:“活着出去,抗日到底。”这份来自民间的托付,是民族大义最朴素的表达。
高云虎获救,引出酒馆老板娘大阔枝。她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,八面玲珑,却因一次善念救下抗联战士,从此命运与抗战紧密相连。她的转变,象征着千千万万普通百姓从旁观者到参与者的觉醒。就连葱山上的“小白马”,虽为山贼,却在日军袭击兰花儿时挺身而出——这说明,在民族危亡之际,正义感早已超越身份界限。这些看似边缘的人物,共同织就了一幅东北民间抗日的壮阔图景。
在我看来,《归队》最深刻的主题,不是“归队”这个动作本身,而是“归心”——个体在绝境中重新确认信仰,在孤独中找回组织,在破碎中重建希望。老山东执着寻找战友,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的回归。而这种回归,正是中华民族在危难时刻能够凝聚力量、绝境重生的关键。
随着剧情推进,“大秃子岭”秘密工程逐渐浮出水面,个体的“归队”行动或将影响整个战局走向。这不仅增强了戏剧张力,也揭示了一个历史真相:抗战胜利并非仅靠正面战场的冲锋陷阵,更是由无数隐蔽战线、敌后斗争、民间支援共同铸就。每一个微小的坚持,都是历史洪流中不可忽视的力量。
历史数据显示,东北抗联最盛时有3万余人,到抗战后期仅剩不足2000人。他们以鲜血和生命诠释了救亡图存的民族大义。这些数字背后,是一个个有名字、有家庭、有恐惧也有勇气的真实生命。正如剧中饰演老山东的胡军所说:“我们拍这部剧唯一的目的,是希望大家记住,曾有一批人为了我们的今天付出一切。”
在当下这个和平年代,我们或许很难真正体会那种“吃粪中玉米粒”的绝望,也无法想象在零下40度的雪林中徒步求生的痛苦。但《归队》提醒我们:不要忘记,曾有人替我们走过最黑的夜。铭记,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;传承,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。